乐以忘忧，至死不渝【02】
约莫五点半的样子，房门外就传来了轻微的响动，没一阵子，就传来合门的轻响。抱胸坐在窗台上的范丞丞望着出门的乐渝，比起昨天温柔的毛绒样，早晨的乐渝打扮的端庄优雅，一身剪裁精致的黑色西装西装，编好的秀发，耳垂带着的蓝宝石耳钉，这价值大概能买富人区一套别墅。
范丞丞一跃而下，隐到建筑的后侧，悄悄跟着她。
乐渝没有开车，应该说她根本没车。甚至她听到路边呼啸而过的车辆声会下意识的缩起肩膀，这是生理应激反应。
女生星眸微垂，转而就踩着高跟鞋熟悉的走到路边的盲道上，借用着盲道的脚感，闭眼往前走，既没有阻碍，还相对安全，可以下意识小眠一会儿。范丞丞靠在树后面看到这一幕，顶腮微嗤。
乐渝的高跟鞋塞在了盲道的细缝里，乐渝仍然闭着眼睛，小脸皱皱的，微微往左边倾斜，范丞丞笑了笑弹出一块小石子撞到她的右肩处，借力平衡，顺势拔出鞋跟。女生心满意足，私以为自己闭着眼睛完成了拔鞋跟的任务，扬起得意的微笑。
一辆电瓶车逆行史上盲道，速度极快的冲向前方，乐渝一开始只是听到人群哄散的声音，睁眼时电瓶车已经近在咫尺。一个寒颤，被抱到了怀里。乐渝的脸埋在黑色卫衣里，小小的身体被人抱离了盲道，落在旁边的人行砖上。
乐渝以为是林彦俊派在身边的便衣警察，艰难的抬眸却见范丞丞隐在宽大帽子里那张清冷优越的脸。
“谢谢。”乐渝冷静道谢却已然被点燃了少女心，这种英雄救美的桥段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竟然是和另一个男生完成。想到之前的的种种，乐渝迅速跌入落寞。
范丞丞挑眉，拍了拍她的脑袋，与她擦肩而过。
自己果然没预感错，乐渝身边的那两个男的是便衣警察。
突然更加好奇她的身份，是什么样的千金小姐，刑警不敢进门，任她呵斥，还有便衣警察的随时保护？
天色渐暗，乐渝回到家发现范丞丞坐在窗台上。
“你为什么总是坐在窗台上？”乐渝把手里的外卖放在桌上，打开紧裹着的包装纸溢出香味。
“方便逃跑”范丞丞撑着台面落地。
“你为什么迟迟不动手？”乐渝愠怒，这种感觉如同凌迟。
因为…第一次遇到了感兴趣事？
“那是你的公司？”答非所问，范丞丞帮乐渝打开外卖的塑料盖子。
“算是。”是爸妈留下来的遗产。
“公司年底可以拿到多少分红？”
“两个亿？”
范丞丞颔首“那再等等。”
原来是为了钱。乐渝点点头，缓下心来“你没必要跟着我，我身边有便衣警察。”
“我知道。”这点水平不足为惧
“你很容易被发现。”范丞丞还想解释什么，乐渝马上担忧的说“这种遮遮掩掩的关系一旦被发现，容易被人怀疑，不如换种正大光明的关系，你有什么其他身份吗？”
范丞丞想了想最近组织给的资料“一百八先小明星。”
糊穿地心的爱豆和万贯家财的公司女总裁。
这种关系似曾相识。
“我感谢乐家，但我不是乐家养的一条狗。”
“乐渝，好像我所有的成绩成就都与你绑在一起，我们好像是为世人所不容的包养关系。”
坚毅冷峻的孤儿少年和漂亮天真的千金小姐。
“包养关系。”
范丞丞一时语塞。
“我给你钱，你服务我，的确是包养关系。”
范丞丞夹了一筷子的菜给乐渝。
受宠若惊。
“你有车吗？”范丞丞想到她因为不坐车而要五点多出门徒步走到公司就觉得好奇。
乐渝愣了一下，想到包养的确要送点东西，把卷好的北京烤鸭一口塞到嘴巴里，踢踏着拖鞋走到茶几处拉开抽屉，拿出一串车钥匙。
有爸妈送的节日礼物生日礼物，有自己随手买的车，也有自己精挑细选为林彦俊准备的礼物。
“随便选，或者都拿去，反正以后都是你的。不过车子都在城西的地下车库，你自己去取。”
范丞丞随手挑了一辆车“我可以接送你下班，这样小白脸做的也真实一些。”
“不用了，我不喜欢坐车。”乐渝始终都能记得车里酸臭的皮革味，一路颠簸呕吐，被恶徒掐住脖子的窒息感以及溅到脸上父母的鲜血。
早晨推门映入眼帘的就是黑色卫衣的身影。
“你起这么早？”
“比较自觉。”被包养的自觉，范丞丞端出早餐。
“呃…不必如此。”乐渝在林彦俊的身上从未体验过被照顾的感觉，以前的自己像个挂件挂在他的身上，但是时刻被遗弃。现在回想起来，每分每秒都是在犯贱。乐渝有些感动的看了看早餐……这不是昨天的剩菜吗…
的确不必如此了。
“有什么问题？”
“我带你去吃早餐。”乐渝拉着他的袖子出门。
天还蒙蒙亮，小区外面便是氤氲的早饭味，打开蒸笼还冒着湿漉漉的水蒸汽。
乐渝买了两笼小笼包，把其中一袋递给范丞丞，范丞丞没有接。
他摘下习以为常的帽子，很少把脸暴露在白天的范丞丞露出冷峻精致的五官。弯下腰，把毛茸茸的脑袋搁在乐渝的肩膀上，凑近她的耳边冷冷的说“这种情况应该喂我？”
乐渝瞟了一眼旁边的便衣警察，一把抱住范丞丞埋进他的怀里“先抱抱再喂。”
这样戏更真一点。
亲密的肢体接触让两个人都下意识的僵硬。
是谁暖了谁的人心。
范丞丞牵着她的手揣进兜里，擦肩警察的时候，乐渝拍拍他们的肩膀“要不要请你们和你们的领导吃小笼包。哦对了，我忘了，他最讨厌我说请。”
林彦俊一如既往的坐在办公室看新闻，点进国家新闻版块，边边角角看了个遍依然没有找到想要的消息。
再等等，快了。
“林队。”
“什么事？”
“乐小姐…乐小姐…”
“她怎么了？”林彦俊色变，直直的站起来。
“她今天早上和一个男的从家里出来，喂了早饭还抱了。”
“从家里出来？什么时候进去的！我让你们轮班守职，为什么不早说？”
“晚上我盯着看也没发现，或许是换班时候的疏忽也可能是前几天处理小区谋杀案遗漏。”
“她不会。”
“林哥，即使没有那件事，嫂子融不化你这大冰山移情别恋也是迟早的事。”小白是林彦俊的徒弟，早就把乐渝看作自己的嫂子，磬凉山的人质案的确是林哥薄情寡义，自己也对他心生芥蒂，颇有微词，更何况受害者乐渝。
林彦俊剐了小白一眼，明令他闭嘴。
“什么身份。”
“我查了一下，是天柯公司的练习生。家境清寒，没什么案底，很干净。”
家境贫寒，这个词深深戳痛了林彦俊。
乐渝，你是不是找了一个替代品？
乐渝下班的时候，范丞丞竟准时站在公司门口，他黑着脸，因为被公司的女生围着瞧，不爽地带上帽子，他浑身紧绷，甚至脸上还蒙着薄薄的一层冷汗。
常年在黑暗幽谧中生活的人害怕光亮喧嚣。
“乐总。”乐渝点头，拨开人群，拉着范丞丞的袖子往外走。
“你不习惯人群拥挤，其实不用来。”以前林彦俊就是这样。
“今天要晚自修，下课就十一点了，林彦俊，你会来接我吗？”
“我在准备刑警的考试。”言下之意就是没空。
在乐渝的印象里他很忙，很忙很忙，而自己总是为了他的不爱编出一个个借口。
可是放学路上，被抢了包划破了手臂，哭着跑回家，一路上发誓再也不喜欢他时，发现他站在路口都会破涕为笑，哪怕他手上提着垃圾袋；无力地靠在他身上时，为了减轻他的内疚感笑着说就是丢了好多作业，哪怕他不曾拍拍自己的背；第二天，他在书房帮自己找回了所有的作业本一点点整理铺平，补完作业时，自己就会忘记所有不爱他的誓言，再追加一生一世的许诺，哪怕看到了他手机上收着的爸爸的短信。
原来真的有人会打破自己固有的舒适圈，迎接自己。
乐渝自嘲了一下。
虽然他也只是为了钱啊。
可是乐渝，死之前能体会到千思万想的桥段，这也足够爽了。
好奇怪即便是用钱换来的泡沫式爱情，竟然可以填满自己土崩瓦解的内心世界。
范丞丞没有说话，溢出汁的汤包，酥脆滑嫩的北京烤鸭，流光溢彩的夜间烟火，女生随手在笔记本上播放的电影，他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的人间。
母亲不会说话，听力也比较差。每天和妈妈做工回家就会路过夜间的车水马龙，妈妈的手粗糙指腹处都是大大小小的茧子，编织的活虽然辛苦，但妈妈总是能变着法的让自己快乐，今天用边角料编个蝈蝈罐子，明天编个小手环。
和往常一样，路过繁华的街道，走向整条街最深处的贫民窟，这是第600多次路过这家蛋糕店。老板是妆容精致的女人，她厌恶的看着娘儿俩，关掉了蛋糕店的灯，把木牌子翻成了休息中。
明天是自己的生日，擦了擦手摸出纸巾，一层层打开，钱很少连最便宜的一块小蛋糕都买不起。
小丞丞踮起脚尖合上妈妈手里的纸巾说不要，就是看看。
第二天妈妈没叫他起床，一觉睡到了日中。十二点的太阳很晒，小丞丞拿着妈妈的手工大蒲扇打算去给妈妈扇风纳凉，这次路过蛋糕店路口的时候围了一圈人。
是奶油的香气，又有血的味道。
“哎为了块蛋糕闹出条人命。”
“看什么看小偷有什么好看，这娘俩每天晚上在我蛋糕店门口呆着想必蓄谋已久。”精致的女人瞟到人群外的范丞丞“哟，这不是她的儿子吗？”
人群渐渐散开，目光聚焦到他的身上，而范丞丞的世界里只有逐渐清晰的身躯，昨日里还给自己编蝴蝶的妈妈今日竟躺在这冰凉的水泥地上一动不动，手上是塌掉的奶油蛋糕，血都是血，是一片红色的世界。范丞丞跪在地上，一点点吃完了粘着血和沙砾的蛋糕。
生日快乐。
生日是母亲的受难日，竟在那日一语成谶。
乐渝看到范丞丞一直静盯着橱窗，望过去是一家蛋糕店。
“我想吃蛋糕了，你去吗？”乐渝忽闪出神的范丞丞。
昂…还没反应过来，乐渝就带着他进去了。
“先生，小姐，你们要些什么？”
“全包了吧。”他好像看起来很喜欢吃。
包下整家蛋糕店里的蛋糕是他小时候的梦想。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蛋糕？”
“你的眼睛告诉我的。”
范丞丞看着一块块打包好的蛋糕笑了一下。
见己者有厌恶有嫌弃有恐惧有恨意。
原来真的有人会看自己的眼睛。
温柔认真清澈明亮。
乐渝好像忘了他是杀手，竟然开始习惯这种莫名的包养关系，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很值。
别墅里的冰箱餐桌茶几甚至地毯上都放满了蛋糕。乐渝恢复了一些小孩性质，拉着范丞丞比拼谁拆开的蛋糕是自己预测的颜色，杀手天生鹰眼，其实范丞丞每次都可以透过细缝瞧见蛋糕的颜色，但总是放水，蒙中颜色的乐渝就会逼着范丞丞吃掉蛋糕。
窗外响起了警车的鸣笛声，原本还甜甜的乐渝瞬间煞白了脸，目光呆滞颤抖着往桌子底下钻，乐渝晕的混天黑地，记忆错乱轮转，那天好像无时无刻不是警笛声，围绕着，叫嚣着却没有一点安全感，可是他们谁也救不了甚至还对自己开了一枪。
她是害怕出警的声音，刚做杀手时他也恐惧。
范丞丞捂住了她的耳朵，小巧柔软还带点粉色，像贝壳一样。
范丞丞身体高大，蜷缩在桌底下很吃力，怀里的乐渝因为应激反应难受的挣扎，使得范丞丞的后脑勺频繁撞击桌顶。
范丞丞拽住女生的手腕，压在了身下，转而再捂住她的耳朵。减弱的声音干扰，渐渐清晰的视线，乐渝可以看到范丞丞浓密的睫毛，泛着涟漪的眼睛，宽大的卫衣领口下压还可以看到他若隐若现的身材。
看起来瘦瘦的男生原来骨架有这么重，乐渝向他眨了眨眼睛“你的皮带硌到我了。”
范丞丞唰的一下红了脸，迅速从乐渝身上抽离，后脑勺再一次撞到了桌板。
外面的警笛声停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交谈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命案让这群富人们有了前所未有的焦虑感。
“林队。”
“不是说过吗？在这个小区出警时不要鸣笛。”林彦俊把鸣笛声关掉“受害者致命伤一致，可以并案为连环杀人案。对这个小区加强巡逻。”说完朝乐渝的方向跑去。
“乐渝，你没事吧。”
乐渝警惕的握着门把手怕他开门进来。
“你别进来。”
“不让我进来是因为厌恶我还是因为里面那个小明星？”
“都有。再说我们早没关系了，我和谁在一起和你无关。”
范丞丞踱步到门边，乐渝下意识的比了个“嘘”的手势，毕竟门外是刑警门内是杀手，林彦俊的敏锐度和第六感强的可怕。
“你到底在干什么？你竟然包养男人？你看包养的是什么？在街上对你动手动脚？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好吗？你现在眼光是不是有问题啊？你现在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现在喜欢什么样的乐渝不知道，以前喜欢什么样的，难道林彦俊不知道吗？
“你永远都是我的未婚妻。”林彦俊摸了摸戴在脖子里的女式戒指，即便她退还了。
迟来的深情比野草都轻贱，太早太晚都是不合时宜。
乐渝还没反应过来，手指贴上了温热的唇，范丞丞抬起她低着下巴，与乐渝对视，他的唇还粘着粘粘的奶油，摩挲在乐渝的手指上，染上一丝软绵的情欲。
“动手动脚…不好吗？”说话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三个人都听到。
乐渝的手指抵着范丞丞的唇，用力拨开亲密距离。
“总之林彦俊，放过我吧。”
“乐渝再等等，再等等你一定会原谅我。”
“等到你死吗？”乐渝把手上的奶油涂到范丞丞的脸颊上“你走之前把钥匙放在邮箱里。”
她和他的回忆，至此就结束了。
乐渝的眼光有问题？
范丞丞擦了擦脸上的奶油。
明明她的眼光达到了大宗师的高度！
不过这连环杀人案让范丞丞惴惴不安。
“我出去一趟。”
乐渝还没反应过来，人就消失不见了。
幸好没有说出“早去早回”这样暧昧无边的话。
范丞丞在黑夜中拦到了野黑。
“又想多管闲事？”
“上次是我的过失。”看到野黑杀一对单亲母子有点触景伤情。
“问题不大，毕竟我也伤了你几刀。”野黑洒脱的摆摆手，毕竟眼前这位可是组织里的香饽饽。
“你接了什么任务？”
“哈，一个仇富任务，就是杀光这小区的人。”
自己果然没有预测错。
“放弃吧。”
“怎么？范丞丞你被包养衣食无忧然后就劝别人金盆洗手，我告诉你我完成这一单会组织就告你。”
“总之你不会成功的。”
“那我倒要先试试那位富家小姐。”
范丞丞狭长的黑眸微光瞬闪。
野黑知道他动了杀心。
“你可以试试。”
回来的范丞丞带着冬日的寒霜，落到乐渝的卧室。
“你怎么从这里进来了？”乐渝睡眼朦胧地看他，等的久了自然而然睡着了。
“我和你睡。”
？？？
“不必如此！！”
“你现在很危险。”范丞丞不知道怎么和她说，又不想向她呈现血腥黑暗的一面“总之我不希望你死在别的杀手手里。”
你是我的独一无二。
乐渝实在是困得很，迷迷糊糊让出一半的床和被子。
范丞丞鬼使神差的躺上去，侧卧看着窗外，逼迫自己静心。
乐渝睡觉十分不安稳，一晚上翻了好几个烧饼，范丞丞转身看她，乐渝的手打到了范丞丞的敏感部位。
好硬。
乐渝啧了一声，嘟囔着“把外套脱了，拉链硌手。”
范丞丞把乐渝的手放回她的地盘。
乐渝…
今天的我既没有皮带也没有穿带拉链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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